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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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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22

烈陽高照整座城,一縷晨光在萬物蘇醒之時,毫無預兆的沖破層層檀煙照亮整個古廟,香客左右取香進行誠拜,煙甚濃了些。

金像佛主為觀世音菩薩,垂憐天下的容顏好似在普渡眾生,中指掐著大拇指慢慢地俯視底下信徒,巧小花盆捧在掌心,盆中柳枝竟然滲出了晨露,緩慢的滴在案上。

案中央有著一大鼎的香爐,裏頭堆滿了香,一香未盡一香燃,煙灰紛紛落的案滿地。這讓淳於爍鼻子不受控地瘙癢,打了個噴嚏,一聲不夠再來一聲,好似要把肺都噴出來了。

所幸的是,於亥早早就備好了絲綿手帕,折了個角,便把絲綿交給淳於爍,香一個不穩,險些撞到了他人,好在他及時香舉過頭頂,扯著淳於爍的胳膊往前推進幾分。

只是淳於爍噴嚏絲毫不減,鼻子還不規律地溢出一絲絲水。於亥為此頗為擔憂,想破了腦袋才想出個辦法,“小殿下要是不行就在外站著,我替你祈福。”

淳於爍透出看傻子的目光,卻笑彎了眼睛,香斜了一邊,說:“祈福之事,豈能他人代勞?”

於亥唇角微動,露出一個極淡的笑,神采飛揚地看著前方佛像,深思熟慮了一番,有些感慨說:“也是。姑爺好不容易現身了,小殿下肯定要親自為姑爺祈福。”

姑爺,祈福。這四個字使得淳於爍心口驟縮,腦子裏的弦斷的無聲無息,緘默牽強笑了笑,沈默似一場連綿不斷的雨。

就像閱了一卷卷的文人詩書,遇難之時難以作答,只能以沈默代替。

他沒辦法預判未來的命運,卻能讓自己行的端正,只是這樣一來,他在闞飛淵的存在感就會愈發的弱小縹緲,到最後終身再也不相見。他與闞飛淵重逢的那些喜悅眷戀,都在一聲聲的“音音”消磨到完,只剩下千瘡百孔的心。

更何況他已經‘嫁’給嵇憬琛為妾,他不能阻止闞飛淵娶其他人。

這樣看似平靜的能力,卻是他層層的偽裝,倘若同紫洋蔥慢慢撥開,就會發現一顆心早就血淋淋了。從前一顆熾熱的心,在被強暴,被迫嫁到明國,再來是被傷多次……早就沒有了心。

前有一排列的紅色跪墊任香客膜拜,一波借著一波的香客信徒跪了又起,等了大半個時辰,終於等到了淳於爍和於亥。

煙氣果真重了萬分,淳於爍喉嚨不適應的拼命咽口水,待兩人跪在正中間,木魚敲擊聲停頓,他們高香舉過頭頂深深一拜。一求不過為天下事,願大淳國泰民安。二拜求百信安康樂業,無痛無災才能使國家強大。

三願二人有了異心。淳於爍希望闞飛淵永遠不要記起他,而於亥希望闞飛淵能扳倒嵇憬琛。

於亥並不知情闞飛淵丟失了記憶,所以還在傻傻的認為闞飛淵能殺到燕城,取聖上性命。在他的想法裏,姑爺的出現就是為了拯救小殿下的,才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暗殺聖上。

辰時已過三刻,香客依舊的多。

淳於爍把香交給於亥,自顧退到了一邊,想了下,雙手合十再次拜了拜。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人觸碰自己肩膀,回首一望,微微怔楞,趕緊雙手合十朝著方丈一拜。

“施主身份為尊,貧僧受不起一拜。”方丈單手豎起手指,輕輕頷首,語氣不快不慢地笑了笑,“……施主心中有答案了,是嗎?”

答案?什麽答案?淳於爍不解。

估計是看他一臉的懵,方丈在他額前打了個響指,他恍惚回過神,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,夢裏有他所愛之人,一屋兩人三餐四季。

這樣的場景是他夢寐已久卻求而不得的,他慢慢收起那股懵懂之色,一雙深潭般的眸子裏顯出銳利,深不見底。

裝是他存活的表現,如今面對方丈能暫時性的褪去裹挾著的壓力,神情很是平靜,問:“方丈可否算一卦?”

方丈早就預料到了此事,話音悠悠如同世外高人,“施主說無妨。”

為了不引起懷疑,淳於爍思忖不打算問感情事,只能把事情打在國事上。他既不能問大淳如何,也不能問明國如何,否則就會被視為他有異心。

淳於爍言簡意賅問:“這年內國運如何?陛下能否不在皺眉?”

兩句話都在表達一個意思,那便是關心嵇憬琛。如此一問,他倒是家中妻妾般,只求得丈夫不再為煩心瑣事煩惱。

方丈掐指算了算,擡首觀天窺探機密,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,道:“雲遮陽,帝向模糊,乃況不晰。今年國運怕不會太如意,是為何事?老衲也不敢明說。施主只需記得一件事情,無論帝君在怎麽……”

古廟驟然一陣喧囂,淳於爍心不在焉地循聲望去,不知何時天大的舞獅舞龍在廟裏歡鬧,銅鑼鼓動,奏樂。他視線重歸方丈身上,卻發現耳朵像是出了問題,只能看見方丈一張一合的嘴巴,根本聽不見聲音。

樂響喜慶,銅鑼震得他心臟都快跳出來了,咚咚咚咚,心怦怦跳。

直到後面,他聽覺恢覆,只聽到後面四個字。

“……放過明國。”

淳於爍被這鑼鼓聲壓迫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,微微皺眉,並不打算在詢問一番,因為他在大老遠看到了幾名黑衣人。

熱鬧的古廟與黑衣人違和感太甚,雖然躥到人群的速度極快,但同時暗衛來臨的速度也快,馬上就把古廟圍住了。

他在廟中不清楚廟外事,也明白他這個誘餌已經完成任務了。

畢竟他作為一名‘妖妃’,要殺嵇憬琛,也必須殺他。不管嵇憬琛是不是食言了,他們都站在懸崖上,只有一根細小的繩子能走,一旦重心不穩,兩人都會跌入懸崖。

只不過,沒了闞飛淵這個執念,他算是和嵇憬琛綁在了一起。

晦氣。

於亥明眸中帶著些許希冀,拍拍手上的香灰,試探性詢問了下,“小殿下許的什麽願?”

“許我能早日歸家。”他瀟灑地揮手,在一轉眼就消失了。

到最後,淳於爍從院內後面走出,見到熱鬧轟轟的市集好似心情沈重,就聽到裏頭撕心裂肺的慘叫聲。

很顯然有人遇害了。

這群人是來殺他的,廟裏無辜的百姓卻是他的擋箭羊。他耳畔湧入許多哀叫及哭求的聲音,一顆心仿佛受了阻,覺得內疚,有了返回的沖動。

生在帝王家最懼的便是菩薩心,但淳於爍自幼到大的環境告訴他,他能救人,身後的父皇母妃能保護他。

所以他當即轉身,腳步微擡就被一道陰影給遮住了視線,鼻梁一疼撞上了人家胸膛。

淳於爍面帶焦慮,摸摸鼻梁,擡頭視線陡然清晰,一張熟悉的臉就出現在眼前。他呼吸一滯,從闞飛淵淺眸中,漸漸浮現出他的倒影,兩人好似回到了從前時光。

在他以為闞飛淵會訓自己多管閑事的時候,闞飛淵冷淡的眼睛硬是把他拽回了現實,他才想起,哦,闞飛淵丟失了記憶。

沒有他,沒有大淳國的記憶。

“阿漁……”自然喚出闞飛淵的字,他喊完一楞,笑中帶著歉意,往旁邊挪了挪腳步,“抱歉,想到故人了。”

那個阿漁早就死在了沙場上了。

良久,闞飛淵拋下一句話,聲線保持一條線上,很平也很淡,“昨日你救我一命。所以你走吧。”

淳於爍詫異地盯著對方,在反應過來的時候,視線再次被強烈的光線刺了下,雙眸乜了乜,千萬思緒如海嘯般的翻湧,一浪掀起一浪高過一浪,久久紅了眼眶。

臉還是那張臉,但是聲音和神態卻不一樣了。所以,這人肯定不是闞飛淵。

“姑爺這話是什麽意思?”於亥踢了踢地面上的小石子,直到闞飛淵消失在眼前,才意識到什麽,拉著小殿下的手腕就跑,“跑啊!跑啊!”

後方不知何時躍出幾名黑衣人,淳於爍也顧不得那麽多,拔腿就跑,前方路人群擁擠,還是於亥帶頭撞到了幾人,他們才勉強能跑到人群中。

跑幾步路就回頭看一下,確保人沒跟緊自己。

淳於爍自幼飽讀詩書滿腹經綸,相對來說體能就弱得手無縛雞之力,導致他幾步一個踉蹌,幾步就氣喘籲籲的抗議。於亥瞧見一家客棧,想也沒想就沖了進去,還囑咐小殿下等會兒別出聲。

廚房空間不大,堆積存放的物品較多,極難找到個合適的位置。於亥察覺有人要大喊,劍露出了身,廚師頓時噤了聲。

找了一圈,於亥終於找到了個角落,直接把小殿下塞了進去。雖然角落骯臟了點,但幾個裝著雞的大籮筐擋著,很好擋住了視線。

然,堂食外客棧小二正想詢問些什麽,就看著二位男子匆匆忙忙入了廚房,猶豫半響,還沒前去阻止,就有人闖了進來,劍出銷對著他問,“可有看見兩名身穿白衣之人?”

看這架勢也知道是仇家上門尋命了,但他不敢輕舉妄動,也不想客棧沾的是血,便猛勁地搖頭,喉嚨像是被拉了筋,緊繃得很,“沒、沒有啊。您們看,我這裏就這幾人,沒有穿白衣服的。”

這裏空間有些逼仄,因此很輕易一眼望穿。堂食客人大部分是上完香來墊墊肚子的,統一穿著素綠色的服飾。

為首之人不語,遞了個眼神,下屬便頷首要搜查之時,就聽見不屬於他們的腳步聲漸近,側頭來看對方氣場淩人更滲,身穿彰顯身份的明黃色衣袍,嘴裏噙著笑,但笑卻沒進底。

“把這群人,給朕擒拿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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